崔文僮:茶也有高低?

  “互相拜访的时间只能在午后,礼节性的拜访不能超过十五分钟。”反映英格兰乡村生活的电视剧《克兰弗德》(Cranford)第一集里就强调维多利亚时期的饮茶礼仪,让我特别感兴趣的是这十五分钟的下午茶——LowTea。
 
  LowTea和HighTea的区别是饮茶桌子的高矮。HighTea最初是英国工人阶级饮茶的方式,他们劳作后常常坐在高高的午茶店椅子上,或站在午茶店的柜台,或在自助餐桌旁,饮茶、补充食物。劳动人民的HighTea又叫MeatTea,在饮茶的时候会吃很多食物,如肉、土豆、面包、馅饼、奶酪、蔬菜等。LowTea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上流社会在下午四到五点时享用的下午茶,比HighTea更讲究些:茶壶用纯银银器而非普通瓷器,糖块由镊子取用;主食立在三层点心架上,有精美蛋糕、小块三明治、司康饼及甜点和水果;点心基本是用三个手指优雅地取用,所以精致的洗手碗也是必备的……到后来,贵族的LowTea慢慢顺应普罗大众而统一称为HighTea了。
 
  在起居室的矮桌边喝的下午茶应当被称为LowTea,因为是在“矮桌边喝的下午茶”。相比较而言,矮桌边的LowTea非常简单,不设点心,以饮茶为主,桌子非常小,仅够放一个茶盘,饮茶的人数两到三位。老版电影《简·爱》和《波特小姐》里都有展现LowTea的镜头,仆人端出来的茶盘搁在尺寸相同的圆桌上,茶桌立在侧旁,饮茶的人促膝相谈。HighTea则是繁复隆重的,可以长达两小时之久。
 
  十五分钟的LowTea在访客礼仪上有多讲究呢?电影《波特小姐》里的女主人公与她的出版商诺曼第一次见面就是礼节性的拜访。虽然预约在先,但因为保守贵族家庭里的小姐不便于外出会陌生人,因此男士就进行了十五分钟的叩门式拜访,即在家里的起居室会晤。“茶?”波特招待诺曼LowTea时问。诺曼接话:“请在茶里加一片柠檬。”这样的拜访,因为是生人,茶由仆人烹制;若是熟人,主人则要敬茶并当着客人的面烹制茶水。不管是生人还是熟人,因为是十五分钟的拜访,客人最多喝三杯,喝到第四杯就失礼了。
 
  提供点心以飨友人的茶饮要在三十分钟以上,是继十五分钟交往后的进一步关系。这样的交往,身份基本不重要了,一起喝茶的人的底蕴则被肯定。张爱玲极少交际,更不轻易邀请客人来家里,但对于志同道合的人却很慷慨地花费自己的时间,准备下午茶也相当细致,如用什么方式和怎样的措辞邀约,揣摩对方喝什么茶和吃什么点心,件件做得用心!张氏下午茶的招待虽是中式的,但和英式的姿态是一样的。以LowTea这种最简约最柔软的方式传递自己的情谊,徜徉十五分钟之后,若愿意继续倾出自己的思想,则用HighTea的方式肯定交往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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