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疆说普洱:古树茶的逻辑

  有消费者问我喝不喝古树,我说当然喝,因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饮料。云南茶树的病虫害是362种,而它的天敌是460种,也就是意味着,按照古人的茶林间作套种模式下,茶树不需要打农药,自然是世界上最安全的茶叶。
 
  然而,是否古树,其实不好认定,鲜叶从树上采摘下来以后,只要是群体种,无论是高杆茶还是矮化,其叶尖、叶缘、叶脉皆一样,所谓通过叶底鉴茶说则统统失效,很多江湖大师仍然很认真地看,无非是一个戏法:我大师看得出,你们看不出。
 
  但是,茶山总有树龄超过100年的茶树,而且,对于个人而言,这就是天量。所以,市场总要找到一个古树茶的认定办法,最简单的方法即为从古茶园里面采摘的茶叶统统叫古树茶,至于其后补种的小树茶则归为小树茶。至于实际是混采,还是就是小树冒充大树,其实难辨。
 
  北方有个培训专家在杂志撰文说之前的号级茶都是古树茶,其实是个误解,普洱茶在建国前的发展几起几落,与当时的政治形势有关,一旦瘟疫、战乱,茶园即凋敝,待得事态平息,茶园又得重新恢复,茶树又得重新栽培。
 
  历史资料记载:道光二十五年,茶山瘟疫,十室九空,余者皆亡。这可以说明,当时的茶农都跑光了,哪里会有人栽培茶树、管理茶园?所谓的字号级茶饼的原料都是古树茶的说法又何其荒唐?这其实是一个常识问题,然而,一旦被“专家”撰文刊发,则可能成为茶山“史实”。
 
  建国初期,国家民委出版《中国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丛刊》,其中“傣族社会历史调查”一书中,刊发有“车、佛、南茶叶产销简况”一文,文中对于建国前后,车、佛、南区域的茶叶情况有所介绍:
 
  所谓车、佛、南是指车里、佛海、南峤,也就是今天的景洪、勐海区域。二战后,茶叶中心从易武而勐海,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理解这一篇文章言及的是整个西双版纳的情况。
 
  在“销路市场情况”一节中,有如下描述:
 
  “销量最高是在站前(1936年)前后三年间,茶叶每年茶类达20000-25000担,战后(1945年)每年15000担,解放后(1950年)销量已降低到8500担。在全部销量中以紧茶为著,占全产量的百分之八十五,其次就是圆茶占百分之十五。茶叶销路向来经过境外市场,销往西藏、南洋。占百分之八十五的紧茶,似乎全部经过缅甸、印度再转入西藏。占百分之十五的圆茶经缅甸、泰国,以仰光、曼谷两地为集散地,销至南洋、香港,北至土耳其。”
  无独有偶,2004年西双版纳州农业部门也公布过当时的西双版纳古树茶的产量约为500吨,这个数据与当时的数据较为接近,考虑到2004年的情况,古树茶尚未炒热,数据相对来说都比较真实。
 
  另据云南省农业厅茶叶办公室公布的数据,云南全省有百年至千年成片的古茶树30多万亩,产量每年约2000-3000吨,仅占全省茶叶总产量的1%。2016年,云南全省毛茶产量为37万吨,按此数据推导,古树茶的产量连1%都无法达到。
 
  大树茶的产量不同于小树茶,每年的数字比较一致,不可能像小树茶逐年增长,反而有可能是某些年份恶劣气候等因素导致减产。
 
  2014年普洱茶全年总产量达到13万吨,与2007年9.9万吨,同为两个普洱茶波段的高峰值。
 
  但是,与超高产量相背离的是,茶叶市场一片萧条,不但产区如此,销区同样如此,2014年,有媒体形容东莞茶叶市场在“过冬”,而东莞恰恰是普洱茶最重要的存茶市场。
 
  产区、销区都在“过冬”,那么,这些超高的产量从何而来?
 
  答案很清楚,古树茶的概念吸引了大量的资金囤积,导致产量上升,然而,市场销售的瓶颈凸显,导致大量积压在库存,可是统计的数字却是生产数字。
 
  这可以充分说明,古树茶只是一个概念,古树茶稀少,不足以让普洱茶的统计数字如此上升。
 
  实质上,纠结于是否是“纯山头”还是纯“纯古树”,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普洱茶如今在市场的存货量不会低于20万吨。按照常理推测,每年应该有足够市场吞吐的老茶应市。但是,市场的反应恰恰相反,仓储得当的老茶如今都是天价,并没有出现质优价廉的老茶大量面市的情况,这恰恰反应了老茶并非依赖“纯古树”、“纯干仓”就可以得到一片“红印”这么简单。
 
  目前来看,这种稀缺效应是人为制造的。人为地锁定山头,人为地锁定大小树,目的就是人为地制造稀缺效应,制造泡沫。
 
  古树茶在市场似乎越来越受欢迎,原因在于某些机构的投机性。面对古树茶快速增值的诱惑,自然会有更多的投机者奔赴其中,所有的人都相信,自己不会是“击鼓传花”的最后一环。
  作者简介:吴疆,作家,茶文化学者。2008年写作震动普洱茶界的《普洱茶营销》一书,其书批判了普洱众多伪概念,被称为业界第一奇书,也是唯一被盗版最多的专业性书籍。时至今日,淘宝上销售其盗版的商家,多达150余家,成为专业书籍类被盗版第一人。其作品之观点,自出版之日至今持续引发茶行业多年大讨论,屡屡引发轩然大波。其行文特点在于用独立、新颖的视角观察普洱茶现象,受到国内媒体、业界重视,其文字展现了一个本真、独立人格的魅力。其新作《七子饼鉴茶实录》已公开发行,再次引发市场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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