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疆说普洱:霉变仓下的霉变茶是怎样控制市场的?


  (70年代末期的香港。原香港南天贸易公司周勇先生供图。)
 
  普洱茶的概念在计划经济时期指的是熟茶,一种是青饼存放而熟,一种是毛茶渥堆而熟。
 
  之前内地不消费普洱茶,一切产品体系、概念围绕香港市场而生。由香港而澳门,而新加坡,而泰国等等华人区域,所以有普洱茶,云南产,香港存的说法。
 
  80年代开始,港商采购茶叶一举由紧压茶而散茶,其原因一个是香港地价猛涨,成本高企,仓储租金高,采购紧压茶还得存放,采购散茶则得以直接供应市场。
 
  据《云南省茶叶进出口公司志》一书所载,20世纪80年代,港商对云南普洱茶的主要抱怨:“有的陈化不够,叶底泛青,有水汽味及酸味,到港后一般要储存一段时间才能出售,增加了仓储费用,加大了成本,故不愿大量进货。”
 
  其后,云南熟茶的技术越来越完善。这一点,周勇先生和邹家驹先生都有相关回忆,正是香港南天贸易公司帮助勐海茶厂发酵普洱茶,以使口感接近港人熟悉的陈年普洱的口感,至于1984年,云南普洱茶出口终于突破1500吨。(据《云南省茶叶进出口公司志》)
 
  当时的普洱茶出口,不仅仅是云南独家,广东用北越青、本地大叶种混合云南大叶种青茶发酵,四川、贵州利用当地中小叶种发酵普洱茶出口。
 
  香港的分销体系也很稳定,分为三级,头盘商、二盘商、零售商,各有层级,各有上下家,互不往来,居中穿针引线者为“经纪人”。
 
  90年代末期,香港经济发展迅速,成为内地和台湾的样板,粤语歌曲的流行大江南北,时人以学会香港话为荣,港人嗜好普洱的习惯也由香港传播开来。
 
  内地市场的发力,远远超出香港的吞吐量,其后在06年,07年的爆发也可以佐证。但是,正是内地市场的发力,导致普洱茶的出品产生了大问题,港商在70年代、80年代即已开始“做旧”普洱茶,不过,当时的做旧,目的还是为了出“陈味”,口感顺滑,丢失新茶的苦涩味。新进行业的港台新茶商则不知做旧方法,只求汤色,不求口感,乃至于茶品出现劣变。
 
  普洱陈化,需要湿度,需要控制得宜,否则,普洱陈化由发酵而发霉,成为劣质品,不懂控制仓储湿度的仓主,急切把霉变茶推向市场,乃至于形成如今对于“港仓”的误解,认为霉变茶就是“港仓茶”,如今进而扩大到“广东仓”就是“霉变仓”。
 
  当然,事实上,无论是台湾仓还是广东仓,绝大多数仓主在普洱茶初兴之际,根本不懂仓储之道,也就没有办法操作仓储,茶品仓味、霉味加身,而仓主常年饮用,乃至于成为习惯。
 
  举例而言,经常有些仓储帖子刷朋友圈,某某大仓用了标准仓的建筑标准存茶上万吨,其实这样的仓,等于废仓。由于标准仓的建设是物资中转的用途,所以,层高较高,而茶叶存放,又不可能堆放很高,则容易通风过度,也难以控制湿度。而用抽湿机,则又违背仓储自然之道,茶品存储后陈香不正。
 
  正是由于劣质的霉变茶充斥市场,于是,各种围绕霉变茶的仓储理论、陈香理论应运而生,各种辨别所谓“干仓”、“湿仓”茶的理论随处可见,仓味、霉味、陈味大家都说不清,大家都按照自己的想象尽情发挥,樟香出自于樟树茶树混生的理论堂而皇之写作成书,这就好比枣香必须是枣树和茶树混生,必得产生于山东枣庄的道理一样荒唐。
 
  对于内地市场而言,品饮的角度从来只有“龙井茶”,至多加上“碧螺春”,都是属于绿茶体系,也都属于江南士大夫的文化体系,普洱茶粗枝大叶,内地市场一直不堪饮用。
 
  乃至于,普洱茶于马帮进京之后名震天下,市场急切切莫名所以,各种传说,各种故事,各种大师。由于普洱讲陈,这就需熟读历史,于是,各种老茶历史的书籍应运而生,普洱茶于是越来越老,普洱茶于是成为了不读书不能喝的品种,而这些普洱茶的天价老茶推广手册随之也制造出各种仓储理论,陈香理论,以对应市场。
 
  国人有好古的历史传统,普洱茶界应运而生各种挖尸文化派,目的还是为了炫耀老茶,这与某些二五人炫耀的“老子祖上是贵族”的道理一样,文化派挖出各种畸形的普洱茶历史,其实虚弱,每每我想到那些年经常喝到的“百年老茶的棺材板味道”,就想到普洱茶的这一幕,昨日之辉煌于今日何干?昨日之霉变茶,又与普洱何干?
  作者简介:吴疆,作家,茶文化学者。2008年写作震动普洱茶界的《普洱茶营销》一书,其书批判了普洱众多伪概念,被称为业界第一奇书,也是唯一被盗版最多的专业性书籍。时至今日,淘宝上销售其盗版的商家,多达150余家,成为专业书籍类被盗版第一人。其作品之观点,自出版之日至今持续引发茶行业多年大讨论,屡屡引发轩然大波。其行文特点在于用独立、新颖的视角观察普洱茶现象,受到国内媒体、业界重视,其文字展现了一个本真、独立人格的魅力。其新作《七子饼鉴茶实录》已公开发行,再次引发市场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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