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陆羽“煎茶法”与“丝茶之路”》

内容提要：本文通过书证与推理，论述了陆羽首创“煎茶法”培育了唐朝及西域⑴国家的茶叶消费市场，拉动了茶叶外贸，从而奠定了“丝茶之路”的基石。是陆羽改写了丝绸之路的外贸历史，形成了丝路贸易丝绸、瓷器、茶叶三位一体的大格局。

关键词：陆羽、煎茶法、丝绸之路、丝茶之路、丝绸之路经济带

2013年9月7日上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作重要演讲，提出共同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这是新一届中央为中国谋取的新的经济增长点，此举将打通动脉绘制亚欧经济新版图。历史上的丝绸之路中国茶曾经火了一把，与丝绸、瓷器形成了三位一体的外贸大格局。如今重提丝绸之路的话题，茶界人士倍觉亲切，因此而跃跃欲试，希望中国茶在新的历史背景下再火一把。

陆羽首创“煎茶法”与丝绸之路有无关系呢？他老人家在唐代的“丝绸之路”建设中有无贡献呢？并非笔者制造噱头，有意夺人眼球，实事求是地讲，他老人家的贡献可以用得上“卓著”二字。

“丝绸之路”有无茶叶贸易的关键是西域人有无饮茶的习惯，经济学的原理告诉我们：是社会需要在直接或间接地拉动了生产力的提高，就是消费拉动生产。诚如马克思所言：“消费创造出新的生产的需要，……消费创造出生产的动力。”由此观之，唐代茶产业的大发展是基于茶叶市场容量的扩大，市场容量的扩大又基于茶叶消费量的逐渐扩大，西域诸国茶叶消费量的逐渐扩大最直接的原因是唐朝周边国家茶风弥漫。《封氏闻见记》总结说：“(饮茶)今人溺之甚。穷日尽夜，殆成风俗，始自中地，流于塞外。”西域许多民族在唐人茶风的熏陶下，成为了饮茶民族。唐代人陈陶在《陇西行》诗中写道：“自从贵主和亲后，一半胡风似汉家。”

概括言之，是陆羽“煎茶法”在西域诸国的推广而形成了饮茶之风，对茶的嗜好到了“宁可一日不食，不可一日无茶”⑵、“番人恃茶以生”⑶、“番以茶为命”⑷，甚至说：“番人嗜乳酪，不得茶，则困以病。故唐、宋以来，行以茶易马法，用制羌、戎，而明制尤密。有官茶，有商茶，皆贮边易马。”⑸

陆羽煎茶法用的是茶饼，故不能直接冲泡，而要经过几道加工程序。其法见于《茶经·五之煮》，其程序是：炙茶、碾茶、筛茶、煮水、投茶、酌茶、吃茶等。为了使煎茶法尽善尽美，为广大茶人所接受，陆羽还总结前人经验，草创蒸青制茶法，提出与之配套的品水之法、辨器之法。

陆羽“煎茶法”成功地培育了大唐周边国家和地区的饮茶之风，为满足西域茶人的嗜好，最便捷的办法就是“茶马互市”。茶马互市的扩大，于是出现了“茶马古道”，做的最精彩的是回纥⑹国。唐·封演《封氏闻见记》⑺载：“(饮茶)始自中地，流于塞外。往年回纥入朝，大驱名马，市茶而归。”《册府元龟》⑻载：肃宗乾元中(758～759))、代宗大历八年(773)、德宗贞元六年(790)、宪宗元和十年(815)、文宗太和元年(827)多次易马，高达万匹之数。可见交易时间之持久、规模之大。当然，唐朝的贸易伙伴不仅仅是回纥国，本世纪初在甘肃敦煌石窟中发现了唐代变文王敷的《茶酒论》⑼，内云唐茶是“浮梁、歙（shè）州，万国来求”，由此可见购茶国家之多。“浮梁”即今江西景德镇，唐代著名茶叶集散地，曾写于白居易《琵琶行》：“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自唐始，周边少数民族逐渐养成饮茶习惯，由于其饮食结构多肉食，茶更成为不可替代的饮品，久而久之，“四夷”渐如中土，如唐人一样“一日不可无茶”了。

但遗憾的是，关于北方丝绸之路茶叶贸易史料没有记载。我认为，不能因此无视“万国来求”的历史事实，唐人与西域诸国的茶叶贸易会比我们估计的更为通畅，这与唐代的疆域变化有直接的关系，唐代设置的都督府州县最远达波斯，唐太宗被周边各国各部国王酋长尊为“天可汗”。他设置了“安西四镇⑽”。唐代中国政府安排的行政机构所管辖的今中国新疆大部及中亚部分地区，位于欧亚大陆中心，是丝绸之路的重要组成部分，该地对东西方国家的贸易文化交流起到中转站的重要作用。既然唐朝对西域诸国能实行有效的管辖，茶叶贸易就不存在问题了！有丝绸之路和茶马古道，交通阻隔不是问题；基本上是统一的局面，战争干扰也不是大问题；茶马互市提供了贸易对等和均衡的发展，资金来源不成问题。“万国来求”已把问题说清楚了，纵使史料记载缺位，自唐代开始中国茶成为与丝路沿线饮茶国贸易的重要商品，似乎已是不容怀疑的历史事实。

当然，除朝廷官商运作外，私家贸易是最重要的补充形式。也就是说，唐茶与西域诸国的交易主要由中介商人操作，他们是活跃在丝绸之路上的古代倒儿爷，他们或者从唐人手中将茶直接买过去，或者来源于茶马互市。他们凭借古代的交通工具如马匹、骆驼可以将唐茶运到更遥远的国度贩卖以牟取高额利润，如今之中东、西亚一带。就是16世纪以后的中国茶叶外贸，不也是主要依靠高鼻子蓝眼珠的洋人商家当“二传手”么？可以想见，且不说宋元明清时代，就是唐代，狭义的西域地区即今之大西北的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省，沿丝路一线不知有多少倒儿爷在发茶叶财。⑾⑿⒀⒁

考量当时西域的交通状况，在丝绸之路上流通的商品茶不一定是自起点

长安始发，因为用于外贸的商品茶主要来自巴蜀、山南（今陕西南部）和湘鄂地区，这些茶叶是船运来的，车载来的，马匹、骆驼驮来的，到达陕西后一路向西，因为有陕西向西延伸的茶马古道形成网络并与丝绸之路交通大动脉实现了对接，就像小溪流入江河一样，茶马古道上流通的茶叶进入丝绸之路主干道，然后沿丝绸之路传回鹘、再传波斯并辗转传入阿拉伯各国乃至罗马，如此行事顺理成章。

我们说“丝绸之路”也是“丝茶之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丝绸之路沿途出产茶叶，不排除茶叶品种沿丝绸之路传播的可能。当年丝绸之路上的一些地区志书就有这方面的记载：《敦煌县志》说“敦煌县有野茶”，《高台县志》说高台有“茶，野茶也，生于祁连山中，味苦，间有采者”，《山丹县续志》说山丹县“茶自官曰府茶，亦曰黑茶”，《山丹县志》说“康熙十一年，参将石福径山中，见多茶树，遣僮往牧马，随地采制市之，阴获厚息”，《平罗记略》记载平罗产“黑茶”，《镇原县志》记载“神翁洞口有香茗”，《华亭县志》记载“产蔓茶一种，土人犹南贩马”，清人裴景福1906年撰《河海昆仑录》卷2记载：“闻新疆古城奇台属茶树沟一带，野茶树长二三百里。天山冰雪，产茶必良。惜土人摘焙不精。余得数饼试之，色绿而微嫌青气。若焙植得法，当不减湘晋。内外蒙古、哈萨克均耐茶以活，若就地取材，官制官售，大利也。”——可以这样说：甘肃、新疆有茶树存在这是丝绸之路的馈赠。

总而言之，丝绸之路上的茶马互市出现基于陆羽首创“煎茶法”培育了茶叶消费市场，从而拉动了茶叶外贸，从而奠定了“丝茶之路”的基石。是陆羽改写了丝绸之路的外贸历史，形成了丝绸、瓷器、茶叶三位一体的外贸大格局。

注释：

⑴西域：汉以来西域狭义上是指玉门关、阳关以西，葱岭即今帕米尔高原以东，巴尔喀什湖东、南及新疆广大地区。而广义的西域则是指凡是通过狭义西域所能到达的地区，包括亚洲中、西部地区等。西域到了后来演变为我国的西部地区的含义，所以青海、西藏亦是属于西域的范围。

⑵蒙古族牧民俗话。

⑶《明史》卷八十志第五十六《食货四·茶法》“御史刘良卿语”。

⑷《明史》卷八十志第五十六《食货四·茶法》“御史李时成语”。

⑸《明史》卷八十志第五十六《食货四·茶法》。

⑹回纥：中国古代北方及西北民族。原称回纥，唐德宗时改称回鹘。唐初，漠北有九姓铁勒，回鹘即其中之一。回鹘部落联盟中以药罗葛为首，后来的回鹘各可汗，大多出自这个氏族。驻牧在仙娥河(又名娑陵水，今蒙古色楞格河)和温昆河(今蒙古鄂尔浑河)流域。回纥人使用突厥卢尼文字，信仰原始宗教萨满教。

⑺《封氏闻见记》：古代汉族笔记小说集。全书十卷。唐代封演撰。此书史料价值颇高，全书编排也极有条理，凡一百门，常为研究唐代文化之所取材。

⑻《册府元龟》：北宋四大部书之一，政事历史百科全书性质的汉族史学类书。景德二年（1005），宋真宗赵恒命王钦若、杨亿、孙奭等十八人一同编修历代君臣事迹。《册府元龟》与《太平广记》、《太平御览》、《文苑英华》合称“宋四大书”，而《册府元龟》的规模，居四大书之首，数倍于其它各书。“册府”是帝王藏书的地方，“元龟”是大龟，古代用以占卜国家大事。意即作为后世帝王治国理政的借鉴。全书共1000卷，分31部，共有1100多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