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网络信息时代的来临和现代消费生活的便利，近年来，传统的中国茶叶越来越多地从线下实体店铺登陆到线上电商平台，成为一道亮眼的风景。当你随手点开淘宝、当当、京东、1号店等国内最知名的购物网站页面时，各种茶叶促销信息就会扑面而来，而这些信息几乎无一例外地指向两个字——低价，9.9元一片357克的普洱茶、19元一斤的安溪铁观音秋茶、35元一斤的武夷岩茶大红袍……简直不胜枚举。往往你询价时，那些热情的淘宝卖家还会表示——只要买得多，价格还“有商量”。对此记者不禁疑惑——中国茶叶，你真的已经如此低廉？
无处不在的“低价”竞争
3月12日，记者接到一家淘宝网店的群发短信：“亲，安溪铁观音春茶上市，开始全场包邮啦，实惠多多，心动不如行动！”于是记者登陆该店铺，浏览各种茶叶商品的信息，结果发现该店内标注为2013年铁观音春茶的新茶，500克价格仅需36元。当记者对此表示疑惑时，客服人员几乎是拍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我们已经卖了几天了。”无独有偶，在天猫商城的一家网店内，其首页赫然挂着“2013武夷山金骏眉顶级红茶500克包邮”的字样，而其价格仅需258元，并保证全国顺丰包邮。在记者进一步了解时，店内客服热情介绍道：“亲，保证是从武夷山今年刚进的，像这款258元一斤，还送半斤，您要是送人，我们就帮您加上礼盒，包装上注明武夷山生产，加工费只要每斤10元哦。”同样是在这家网店内，一款写着“2013桐木关金骏眉特级红茶”的圆罐装茶叶，30克价格是29.5元，并且买二送一，折算后每500克价格也才300多元。在记者对该茶产地提出疑问后，客服这样解释：“亲，我们是原产地直销，赚个人气，茶叶这东西其实就值这个价，您以后认准我们，绝对经济实惠。”记者以需要考虑为由，结束了这次对话。
不单单只是淘宝，在国内知名的一些购物网站的茶叶频道上，其销售量名列前茅的几乎全是一些超低价位的茶叶——200克38元的黄山毛峰、500克100元的洞庭碧螺春、500克125元的明前西湖龙井……这些茶叶在旺销的同时，还获得了不少好评。琳琅满目中，仿佛一个茶叶低价化的时代全面来临，但是事实，果真如此吗？这些低价背后的茶叶，究竟如何而来？
那些“低价”背后的故事
3月13日上午，记者拨通了厦门和家缘茶业有限公司总监王先生的电话，在电话中，这位业内人士这样告诉记者：“像我们正宗安溪铁观音本地精制后的成本都在50块钱以上，所以淘宝上的超低价茶叶除非是有时间段的搞促销，不然茶叶来源可疑。而据我所知，目前网络上销售的每斤低于100块钱的铁观音，有几大来源组成：一是色种茶。由于安溪铁观音销售长期一枝独秀，导致像本山、毛蟹、梅占、黄金桂这些比较便宜的小品种茶，一斤毛茶的价格往往只有几块钱十几块钱，目前淘宝上有很多是用这些茶冒充的各类清香型、浓香型铁观音；二是用夏暑茶冒充的春、秋茶铁观音，因为安溪铁观音虽然可以产四季，但真正品质好、价格高的只有这两季，而夏暑茶因其品质较差，根本少有人采，但是刚学喝茶的人还分辨不出来；三是某些人到外地买来很低档的茶叶冒充本地正宗铁观音出售。”
采访中，王先生还特别强调，安溪铁观音主产区的春茶采摘期一般在5月上中旬，只有在当年气温持续偏高、雨水正常的情况下，才会略有提早，那也要4月下旬才能喝到内安溪原产地炒制的新茶。而许多茶庄特别是茶叶网店早在3月份就挂出“春茶上市”的牌子吸引顾客，根本不可能。那些“安溪铁观音”其实多为外安溪如华安等低海拔地区生产的乌龙茶，更有甚者，是喷了禁止使用的催芽剂所产的“早熟”铁观音，如果盲目“尝新”喝到这种铁观音，对人体健康将造成危害。
面对记者提问，武夷山正山茶业有限公司企划经理康丽云也表示：“我们正山堂金骏眉首批上市时间应该在4月中下旬，而在目前时间段上市的桐木关金骏眉，打个比方就像淘宝上各种只要99元就包邮的名牌服装，肯定是山寨品。”更有茶友直言不讳：“如果认真做茶，淘宝上一些茶叶的价格连生产成本都不够，看不懂！”
记者通过网上网下与多位消费者的交流，了解到不少人对目前茶叶电商的超低价现象比较乐观：“存在就是合理，既然普通消费者追求这些低端茶，那么让其通过一个平台交易，就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但也有人担心：“茶有价格贵贱，但首先要保证健康，如果低端茶成为低质茶的代名词，那么茶叶电商便将成为假冒伪劣茶叶倾销的重灾区，消费者需要警惕！”
茶叶电商，“低价”为王？
也有例外，就在几乎所有茶叶电商都向“低”看时，上海买茶网——这家定位于中高端人群的茶叶购物网站，却坚持自身原则一走就是5年，而在其网站上销售的所有茶类，几乎都是知名品牌的产品。买茶网CEO王金明告诉记者：“现在很多茶叶品牌做电商做得不理想，主要原因是网络购物的群体多为年轻人，特别像80、90后中的大部分人，缺少茶叶知识、缺乏品牌意识，更不具备经验和眼光。对他们来说，喝茶只是种偶然行为，不会为此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成本，如果一次上当，大不了远离茶叶。这也就给一些除了价低别无优势的茶叶网店，留下了市场空间。从长远来说，这种低价乱象是因为网络中的企业化行为太少，而个体无资质的茶农或者一些茶贩则占了网络销售的主体大军，使得假茶、催熟茶、茶农残超标的现象十分突出。用纯粹拼价格来抢占市场的恶性竞争行为，只能使中国茶叶电商呈现野蛮生长的态势，结果是全体商家、整个产业和消费者都受到伤害。”
记者的市场调查也证明了这一点：目前在网上销售的品牌茶企业的产品鲜有成功者，无论是其官网还是在第三平台搭建的网店，普遍销路不畅，因为它的产品价格与那些以低价博眼球的茶叶网店相去甚远。“现在更成问题的是，许多中小茶商甚至是原产地的茶农都在急着触“电”，把网络看成一根救命稻草，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其实真正在淘宝开店的成功率还不到10%。”和家缘茶业公司总监王先生忧心忡忡地说，“一旦大家觉得用心做茶做好茶，反而难有回报，那可能有部分人就放弃了坚持，同样以次充好、以陈充新、以假乱真，这对整个产业的心态危害极大！到头来谁又会是赢家？”
记者手记：当中国社会逐渐进入一个网络化、信息化、科技化的时代，当现代人的社会化交往正让位于网络化生存，当茶叶消费的渠道和终端形式都在改变时，中国茶作为一种历史深厚、工艺突出而且非标准化的产品，其传统销售方式和理念正经受越来越明显的考验——究竟谁来培养网络消费者？谁为培养成本买单？开放的网络平台是否要设立一个准入机制？能否建立自律诚信的网络经营环境？而离开法律的强效监督和治理，这种自律、诚信又是否具备真实性和可操作性？……种种问题，无不衡量和拷问着当今业内人士。说到底在中国茶的背后，我们看到的是价格，看不到的是人性！
（《中华合作时报茶周刊》3月19日2版头条专稿）
本报记者 周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