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书写山川河流,并非为点缀之用,无非想成为丘壑知己。《康熙鹤庆府志》里,记载这个水乡的多地名泉,最神奇莫过于观音山之春水,立夏前三日出,七日止。春水在地下流走,必须掘地数尺方可得,村民听到淙淙水声,便循声挖开,此水能治疗百病,走茶马古道的马帮饮之不染瘴疠,而患者饮后亦能马上复苏。
鸟识好水。每年寻春水都是鹤庆大事,但每年都有鹦鹉、斑鸠数百只来群饮春水,与人相争,居然把春水喝干涸了。之后,但凡听到鸟叫,春水都吓得不敢出来。
好水总会令人想到茶,明代上海人冯时可入滇,看到彝族聚集地楚雄山中清泉自流,叹息滇人不善制茶,辜负了大好清溪。彝族把有好水的地方称为“西拉龙”,意思是“真龙宝地”,寻甸有一地名唤西拉龙,优质水源每年吸引了黑颈鹤的造访,再次印证了鸟识好水。这里的人除了用水酿酒,也用水泡出色香味俱全的茶。
从酒到茶,水在调剂着人的生活。在明代,茶生活是一种进步的有范儿生活。明代人对饮茶的重视,是群体性的。徐霞客也在其游记里批评说,云南茶味虽佳,但茶叶形态不美。云南巡按刘维亲到大理感通寺,教授僧人如何用寺内泉水与茶泡出好茶水。
好水,好茶,需要有好的泡茶法才能馥馥袭人,百世传香。钟惺《茶诗》云:“水为茶之神,饮水意良足。但问品泉人,茶是水何物?”诚哉斯言,一句“水为茶之神”,可谓精妙绝伦,任何高贵名茶,倘若不与水发生关系,它永远都只是可弃之不用的树叶,再无他用。
在茶水的味场里,如果没有茶,只有水,会不会搅了雅兴?
当然不会。
明代喝茶高人冯开之好茶,喜欢喝茶清谈。有一次,送茶的童子只顾着送茶壶,却忘记在壶里放茶。在兴头上,冯开之喝着白开水,捋着长须,笑呵呵地赞道:“得法”、“茶味醇正”。听的人也只好顺口称赞,但老冯在江湖上也多了一个“白水先生”的绰号。
白水白水,无叶也能知味,我们再次被带进了茶水结合的奇妙味场之中。水与茶之情感,是一种相濡以沫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