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人向来讲究。品茶，讲究要挑新茶，新茶还一定要清明前采摘的明前茶才上档次。于是，用“一寸光阴一寸金”来形容碧螺春新茶上市是再贴切不过了。今天还是金贵的明前茶，有可能一天过后就身份大跌沦为雨前茶。清明节，成了传统观念里区分碧螺春好坏的分水岭。
然而，这一老观念真得改改了。其实，现在的明前茶已经没有那么稀奇，特别是随着气候环境的变化，茶叶的品质与传统节气的关联度也越来
越小。茶好茶坏，评定标准很多，纠结于明前明后，实在有点迂。
□商报记者吕晓华
壹
以前量少所以以稀为贵
如今明前茶的产量高了很多了
本地有一个传统说法是，明前茶是茶叶中的极品，雨前茶是茶叶中的上品。清明和谷雨，成为了碧螺春茶叶产销里两个极为重要的时间节点。特别是清明节，传统明前茶明后茶，身价大相径庭。民间有“明前茶，贵如金，明后茶，贱如草”的说法。其实，明前茶之所以金贵，主要是“物以稀为贵”。
金庭镇农艺师张海如是个老茶师，他介绍说，以前明前茶是非常金贵的，产量极少。在农业队生产时，也就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熟碧螺春里，真正的明前茶，产量占比不会超过10%。一般情况下，清明节前两三天，才刚刚可以采到一小撮青叶。碧螺春历史已有数百年，他认为，在更早的年代里，明前茶的产量可能还更低，所以也真正称得上是极品茶，能得到皇帝赐名。
但现在，随着科技的发展、种植工艺的改进，以及气候的变化，清明节前上市的碧螺春，已经达到了一定的产量，给人的感觉也并不显得稀少了。今年东山的头批茶开炒时间为3月20日，距离清明节足足有两个礼拜。尽管一开始由于气温较低，新茶产量起不来，但到了月底，气温一下子蹿高后，碧螺春新茶的产量立马上来了。按照传统明前明后的区分方法，这些茶都是明前茶。
张海如粗粗估算了一下，如今清明前出品的新茶，产量约占整熟碧螺春的30%左右。“这样算来的话，同样是明前茶，如今的明前茶和以往的明前茶，含金量是不同的”。
贰
气候变化实在太大
老“节气”有点不灵光哉
天气对茶叶很重要。明前茶多了，原因不少。其中重要的一条，还是气候的总体变暖。暖冬暖冬，一说也有十来年了。天气热得早，茶树萌芽也早，茶叶上市也就跟着早。
当然，从大里说是全球变暖，从小里说每年的气温也真说不准，有时热得早一点，有时热得晚一点。最郁闷的是暖了几天，等到茶叶新芽一冒头，它又来个“倒春寒”，把好端端的新芽打回去。
所以，环境变了，古人用来标志气候变化规律的节气也变得很不靠谱了。西山衙甪里碧螺春茶业专业合作社董事长马国良介绍说，茶叶生长有其特定的规律，好的青叶原料判定不能简单地以时间为依据，而是要耐心等它长足，香味才能浓郁。今年前期气温低，茶叶开采大大推迟。马国良非常肯定地说，今年清明后几天的青叶，质量上绝对不低于清明前。东山农服中心主任杨忠星也说，今年东山的碧螺春开采是3月20日，但东山的茶叶专业合作社集体讨论后一致认为，真正的好茶叶应该产自3月26日以后。单从品质来讲，26日以前的茶叶，可能还不如清明节后几天的。
“茶分明前明后，在历史上是有依据的。但环境气候和农事耕作方式在变，对茶叶的评定，也不能固守这些老观念。”农业专家介绍说。
农事与节气的脱节，不只是一个清明，这也让不少沿习已久的农谚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比如苏州另一个大名鼎鼎的特色农产品———大闸蟹，老传统吃大闸蟹该是赏菊闻桂时，但如今大闸蟹上市通常会抢抓国庆长假这一黄金销售期，9月下旬便开捕了，并迅速形成一波小高潮。可很多年份，十一黄金周还在中秋节之前，根本还不到开捕大闸蟹的传统时间。
另外有一句农谚叫“小满枇杷满山黄”，但从近几年的情况来看，也已经对不上号。比如去年5月21日是小满，但东山的枇杷才零星上市，西山的枇杷则还是青的。前年则更晚，小满日当天，满山的枇杷基本还是青的。
叁
茶叶不是越早越好
强论明前会伤害碧螺春
习惯上，碧螺春讲究新、讲究早。不过，这个早不是越早越好；也不是清明后采的茶一定不如明前。老茶客都知道，最早开采的一批新茶，由于生长还不足，香味口感都偏淡，远远达不到顶级碧螺春的要求。很多业内人士认为，碧螺春迟早要走出单以时间论优劣的误区，回归“以质论价”的轨道。
“太过强调明前明后，对于碧螺春整个产业来说，是有害而无利的。”业内人士透露说，简单以清明节来划分茶叶好坏，容易为人所利用。
专家介绍说，单从品质上来讲，事实上雨前茶也未必一定比明前茶差。正是市场过份执着于明前明后，有人用清明节后采摘的茶冒充明前茶、以陈茶冒充新茶的情况也因此滋生。而普通消费者根本不可能明确鉴别茶叶到底是明前还是明后的，试想如果付了明前茶的钱，买了明后茶，那吃亏的还不是消费者自己吗？
记者在东西山随机采访了几个正在忙碌的茶农。茶农朱根土说，茶叶要长出来，必须要吃足那么些日头。清明节前气温低，青叶长不出，着急也没用；清明节后气温高，茶叶长得快，自己就采得快。采茶叶是根据嫩芽的生长情况来的，而不是清明前还是清明后。不过他对于有些茶商炒作明前茶、头锅茶，恶意抢早，也很烦恼。毕竟开采晚，收购价格上就吃了亏。
吴中区质量监督局沈华明介绍，现行的洞庭山碧螺春国家标准里边，把碧螺春分为五个等级，分别为特级一等、特级二等、一等、二等、三等，品质从好到坏。而这等级的划分，依据的是碧螺春茶叶本身的外形和内质，并不是上市时间的早晚，也没有明前明后的因素。换句话说，碧螺春茶叶的好坏，不能以节气来分，还得是从茶叶本身的质量出发。
事实上，所谓碧螺春的明前明后之分，这几年正在逐步淡化。从价格走势上看，清明前后碧螺春价格大跳水的情形已不明显。中国茶叶流通协会常务理事汤泉介绍说，近年来，每熟碧螺春上市后的价格走势都差不多，即一开始最高，然后慢慢往下降，清明节并不是一个很明显的时间节点。
在东山镇吴侬碧螺春合作社内，这几天每天有很多当地茶农采了青叶送过来。合作社按照品质，会给出一个合理的收购价，大约每斤为130元左右。合作社负责人宋甫林介绍说，今年的青叶收购价格，只要气温变化很平稳，在清明节前后不会有太大的起伏，还是以质论价的。合作社也不会刻意去抢清明这个节点，抬高收购价来多收明前青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