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是公元前6—5世纪由古代印度迦毗罗卫国(在今尼泊尔)的王子释迦牟尼他立的,最初从西域传入我国。但佛教在我国的正式流传,还是东汉初年的事情,至魏晋特别是南北朝这一时期才有了较大发展。不过佛教特别是寺院经济有突出发展,还是在隋唐尤其是盛唐时期。
史称“茶兴于唐,盛于宋”。唐朝茶叶的兴盛,是在佛教特别是禅宗发展的基础上风盛起来的。据《封氏闻见记》称,开元中,泰山灵岩寺大兴禅教,学禅务于不寐,又不夕食,唯许饮茶,“人自怀挟,到处煮饮,从此转相仿效,遂成风俗。”“禅”是梵语“禅那”的音译,汉语“修心”或“静虑”的意思。闭目静思,极易睡着,所以坐禅唯许饮茶。由上可以清楚看出,正是因为北方禅教的“大兴”,促进了北方饮茶的普及;而北方饮茶的普及,又推动了南方茶叶生产,从而也推动了我国整个茶业的较大发展。
但这决不是说茶就是在唐开元以后才与佛教相联系的,事实上在魏晋甚至更早以前,茶叶就已成为我国僧道修行或修炼时所常用的饮料了,如陆羽在《茶经》中,就多处引述了两晋和南朝时僧道饮用茶叶的史料。其中引录的《释道该说续名人传》称:“释法瑶,姓杨氏,河东人,永嘉中过江,遇沈台真君武康小山寺,年垂悬车,饮所饮茶。”又摘引的《宋录》称:“新安王子鸾,豫章王子尚,诣昙济道人于八公山,道人设茶茗,子尚味之曰:‘此甘露也,何言茶茗’?!”等等。所有这些,都表明在魏晋南北朝时,我国僧道,至少江淮以南寺庙中的僧道,已有尚茶的风气。不过,也须指出,和茶业的历史发展相联系,茶叶的广泛饮用于佛教僧徒和受佛教的积极影响。还是如上面史料反映的情况那样,主要是唐朝中期以后的事情。
我国茶与佛教的关系,是一个相互促进的关系。佛教特别是禅宗需要茶叶,而这种嗜茶的风尚,又促进了我国茶业和茶叶文化的发展。我国禅宗的坐禅,除选择环境寂静处作禅房外,还要求注意五调,即调食,调睡眠、调身、调息、调心。很明显,这里听说的五调,特别是调睡眠,都与饮茶有一事实上的关系,可能也正因为茶对佛教和坐禅有如此重要的作用,所以,后来有些佛教僧徒,不惜采用编造神话或移花接木的办法,竭力把茶描写成是佛祖的恩赐和僧人的功劳。
如关于茶树的来源,日本民间流传有这样一则神话,称:佛教禅宗的创始人达摩,有一次在坐冥想中突然睡着了,醒来他悔恨不已,一怒之下竟把自己的眼皮割了下来。当他把割下的眼皮掷在地上时,奇迹出现了,在眼皮落处,瞬时长出了一株婆娑大树。大家在惊奇之余,把树上的叶片摘下一些煮尝,一口落肚,精神倍增,睡意顿消,如此就产生了茶这种圣树和出现了茶这种饮料。那么,我国的茶业是什么时候又是怎样滥觞的呢?本世纪30年代,在美国出版的一部《茶叶全书》中,对此也有这样一段记载,称中国有一个叫迦罗的僧人,“于魏代由印度研究佛学归来,携回茶树七株,栽培于四川之泯山”。书中把我国的茶树,隐约说成是由印度引种的,实属无稽之谈。我国清人笔记《陇蜀余闻》记述:蒙山“上清峰,其巅一石,大如数间屋,有茶七株生石上,无缝罅,云是甘露大师手植”;以及《亦复如是。:名山县蒙顶,“有茶株……名曰仙茶,云系甘露大师俗性吴所手植者,其种来自西域蒙山的音译。其实佛教界传颂的上述这些佛祖、僧人对茶的贡献,在一定程度上,无非是茶对佛教重要的一种说明。因为众所周知,茶源于中国,世界各地种茶、制茶、饮茶乃至茶俗等等,都直接或间接由中国传入,在传播过程中佛教起了很大作用。
由于茶叶受到佛教各宗各派的普遍重视,以致在所有名寺大庙中间,不但设有专门招待上客的茶寮或茶室,甚至有些法器也用茶来命名,如多数寺庙的佛殿和法堂中,都设有钟、鼓,常常钟鼓长鸣。假如庙中只有一钟一鼓,一般设在南面,左钟右鼓。如果设有两鼓,则两鼓分设北面的墙角;设在东北角的,叫“法鼓”,设在西北角的,就称“茶鼓”。很明显,这“茶鼓”,无疑也是佛教崇尚茶叶的一种信据。
因为茶和佛教的关系是如此密切,所以,在南方许多寺庙,特别在中唐以后,出现了庙庙种茶、无僧不茶的嗜茶风尚。如刘禹锡《西山兰若试茶歌》所吟:“山僧后檐茶数丛,春来映竹抽新茸,宛然为客振衣起,自榜芳丛摘鹰嘴。斯须炒成满室香,便酌砌下金沙水。”唐朝寺院的寺前、院中、庙后、墙外,往往都种之以茶,自种、自制、自饮。正因为这样,自唐朝以后,各地寺庙和历代名僧为我们在史籍中留下了不可胜计的茶史资料。只要对《全唐诗》稍作浏览,就能即时勾勒出唐代寺庙饮茶的风尚。如诗僧齐已《闻道林诸友尝茶因有寄》诗中吟:“枪旗冉冉绿丛园,谷雨初晴叶杜鹃。摘带岳华蒸晓露,碾和松粉煮春泉。”郑巢在《送琇上人》诗中的意境称:“古殿焚香处,清羸坐石棱。茶烟开瓦雪,鹤迹上潭冰。”刘得仁《慈恩寺塔下避暑。云:“僧真生我静,水淡发茶香。坐久东楼望,钟声振夕阳。”曹松《宿溪僧院》也有“少年云溪里,禅心夜更闲;煎茶留静者,靠月坐苍山”的诗句。从上录这些史料中,不难看出,唐代寺庙饮茶的时间,从初春到寒冬,终年不轰;在一天中,从早到晚,从日落一直到深夜,所谓“穷日继夜”。再以饮茶的场合说,如牟融《游报本寺》诗句称:“茶烟袅笼禅榻,竹影萧萧扫么苔”。本嘉祐《同皇甫侍御题荐福寺—公房》诗吟:“虚室独焚香,林空静磬长”;“啜茗翻真偈,燃灯继夕阳。”武元衡《资圣寺贲法师晚春茶会》有“禅庭一雨后,莲界万茶中。时节流芳暮,人天此会同”之句。还有李中《赠上都先业大师》的“有时乘兴寻师去,煮茗同吟到日西”;以及黄滔的“系马松间不忍归,数巡香茗一枰棋”等诗句。都反映了唐朝寺庙中,不只诵经、坐禅、做功时要饮茶,饭店、纳凉、休息、吟诗、下棋等各场合,也离不开茶。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唐时赵州高僧从稔禅师,有一句口头禅,就叫“吃茶去”。有关无关,开口闭口,都是说“吃茶去”。这当然是一典型例子。赵州在北方,北方寺庙中饮茶已如此普遍,其时南方各寺庙中饮茶之盛,由此也可想见了。
这里还要指出,如吕岩《大云寺茶诗》描写的:“王蕊一枪称绝品,僧家造法极功夫”,我国寺庙不只极重茶叶,需要茶叶,而且也是生产茶叶、研究茶叶和宣传茶叶的一个中心。也以唐代的情况来说,如所周知,茶圣陆羽就是由寺庙收养长大的,其对茶的最初了解和兴趣,也即从寺庙中获得。和《茶经》差不多同时在社会上广为流传,对我国茶业发展也起到一定作用的《茶歌》,则是陆羽的忘年交诗僧皎然所作。此外,皎然除有大量茶诗传世外,还曾专门撰写过《茶诀》一篇,对茶的功能和煮饮艺术,也颇有研究。再如唐代的贡茶院或贡焙,即每年专事督造湖州紫笋和常州阳羡贡茶的处所(无疑也是当时我国制茶或茶叶生产技术的中心),其地点就设在顾渚“上吉祥院”内。上吉祥院,南朝陈时原建于武康,贞元时为把贡焙附在一个大的寺庙,特把吉祥寺从武康迁建顾渚。
在古代,也只有寺高才有条件研究茶叶、提高品质和宣传茶叶。因为寺庙都有一定数量的田产,寺僧特别是那些大和尚,不参加生产劳动,他们有时间、有文化来讲究茶的采造、品饮艺术和写作诗以宣传茶叶文化。所以我国旧时有“自古名寺出名茶”之说。如唐朝李肇《国史补》中提到一些名茶,如福州方山露芽、剑南蒙顶石花、岳州拥湖含膏、洪州西山白露、蕲州蕲门团黄等等,其真品就都出之寺庙或寺僧。再如北宋时苏州西山水月庵的“水月茶”、杭州于潜“天目山茶”、宣州宁国“鸦山茶”、扬州“蜀冈茶”、会稽“日注”、洪州“双井白芽”等等,或贡或献,也都是僧道创制和宣布传出来的珍品。以近代安徽产的一些名茶为例,如“黄山毛峰”,主产黄山松谷庵、吊桥庵和云谷寺一带;“六安瓜片”,以产于齐云山水井庵处为佳;“霍山黄芽”,产于大阳乡长岭庵;休宁松萝茶,是明时僧人大方首创,等等。所有这些,无不表明,由于佛教自身对茶的需用要,在佛教借重和吸收茶叶文化的过程中,同时也有力地促进了我国乃到世界茶业的发展。
【禅茶一味——饮茶与参禅】
茶于佛教的最初关系,是茶为僧人提供了无可替代的饮料,而僧人与寺院促进了茶叶生产的发展和制茶技术的进步,进而,在茶事实践中,茶道与佛教之间找到了越来越多思想内涵方面的共通之处。
苦
佛理博大无限,但以"四谛"为总纲。
释迦牟尼成道后,第一次在鹿野苑说法时,谈的就是“四谛”之理。而“苦、集、灭、道”四谛以苦为首。人生有多少苦呢?佛以为有八苦,即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总而言之,凡是构成人类存在的所有物质以及人类生存过程中精神因素都可以给人带来"苦恼",佛法求的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参禅即是要看破生死观、达到大彻大悟,求得对“苦”的解脱。茶性也苦。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载:“茶苦而寒,阴中之阴,最能降火,火为百病,火降则上清矣!”从茶的苦后回甘、苦中有甘的特性,佛家可以产生多种联想,帮助修习佛法的人在品茗时,品味人生,参破“苦谛”。
静
茶道讲究“和静怡真”,把“静”作为达到心斋坐忘、涤除玄鉴、澄怀味道的必由之路。佛教也主静。佛教坐禅时的五调(调心、调身、 调食、调息、调睡眠)以及佛学中的“戒、定、慧”三学也都是以静为基础。佛教禅宗便是从“静”中开创出来的。可以说,静坐静虑是历代禅师们参悟佛理的重要课程。在静坐静虑中,人难免疲劳发困,这时候,能提神益思、克服睡意的只有茶,茶便成了禅者最好的“朋友”。
凡
日本茶道宗师千利休曾说过:“须知道茶之本不过是烧水点茶”。茶道的本质确实是从微不足道的日常生活、琐碎的平凡生活中去感悟宇宙的奥秘和人生的哲理。禅也是要求人们通过静虑,从平凡的小事中去契悟大道。
放
人的苦恼,归根结底是因为“放不下”,所以,佛教修行特别强调“放下”。近代高僧虚云禅师说:“修行须放下一切方能入道,否则徒劳无益。”放下一切是放什么呢?内六根,外六尘,中六识,这十八界都要放下。总之,身心世界都要放下。放下了一切,人自然轻松无比,看世界天蓝海碧,山清水秀,日丽风和,月明星朗。品茶也强调“放”,放下手头工作,偷得浮生半日闲,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自己被囚禁的心性。演仁居士有诗最妙:“放下亦放下,何处来牵挂?作个无事人,笑谈星月大。”
【赵州和尚——吃茶去】
赵州和尚“吃茶去”的故事可谓禅林一则著名公案。
赵州和尚,法名从谂,为唐代著名的禅宗宗师。“吃茶去”这个公案,说的是有人来参拜赵州和尚,赵州和尚问:“以前来过吗?”来者说:“来过。” 赵州和尚就说:“吃茶去。”又来一人,赵州和尚问:“以前来过吗?”回答说:“不曾。” 赵州和尚就说:“吃茶去。”一旁的院主就纳闷了,问赵州和尚说:“为什么来过的吃茶去,没来过的也吃茶去?” 赵州和尚就叫了一声:“院主!” 院主立刻应声答应。赵州和尚就说:“吃茶去。” 故事到此,仿佛并不是个完整的了结,反而给人生出更多的疑惑,这也许就是禅学公案的奥妙所在。未来过的人被请去吃茶,来过的也要去吃茶,而那个院主,怎么还要去吃茶呢?
这个公案,柏林禅寺的明海大和尚给出的解释是,三人均为当下的众生,全部去吃茶,便是要众生平等,而这三个人,虽背景不同,且也许性格迥异,但是在那一刻,全部是为“吃茶”一事和赵州和尚进行着对话,因此赵州和尚也就只有回应那个“当下”的问题的职责,这个回应与提问之人的前世、今生和未来,并无关系,只着眼于这个“当下”,便是答案的全部。
活泼泼的当下,生命的正在进行时。
禅,在尊重众生平等的同时,更是着眼于这个“正在进行时”。生命仿佛流水一般,川流不息,却又在每一刻,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新意。禅宗那一棒一喝,一段意味,一句不可言说,便是在这个正在进行的时刻,找寻内心和自我。
(来源:天下茶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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